且衔杯
【LASER/温顾致新】纸牌游戏（十六）
突然掉落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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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尧话音未落，林致的心便是一提。
顾子尧并没有和赌徒直接正面打过交道，对他并不了解——当然了解他的人本就极少，林致勉强算是其中一个。
这是直接露出了自己的软肋，而对方绝不会放过这个破绽。
顾子尧微一抿唇，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这是极不应该的，起码过去三年里他从没犯过这样的错误，但破门而入时看到林致闭着眼睛平静释然跪坐在枪口之下，差点让他心脏当场停止跳动，惊魂未定之际，怒火与后怕早就接替理智掌控了大脑。
如果晚来哪怕一分钟，这个温和、陌生又熟悉的年轻人就要永远消失在世界上了。
顾子尧握紧了枪柄，盯着对面的男人，重复：“把枪放下。”
赌徒也在盯着他，似是试图从他冷肃神情中读出些什么，片刻后他并没有依言丢掉枪支，而是扣着林致双手强横地把他从地上扯起来挡在自己身前，同时枪口抵住林致太阳穴。
他看上去并没有使多大力，左手只轻轻一拧，而林致咬紧了牙才生生咽下痛呼声。
“你现在最好不要乱动，闭上嘴。”他道。
随后他往前走了一步，林致被他带得微微踉跄，听见他哼笑一声：“顾队长大可以现在开枪。”
顾子尧眼神几乎要将他灼穿，然而并没有动。
“看来你们已经叙过旧了。”男人的声音有些感慨，他又上前两步，“退出去，如果不想他死在这里。”
顾子尧沉默，持枪的手依然很稳，但一步一步退出了工具间。
赌徒挟持着林致也走了出来，看也没看地上已经毙命的下属，剩下的三名下属好像对此习以为常，影子一般跟在他身后。
甲板上空无一人，天色已有些暗了，海风将几人的头发吹得凌乱，不过这时候没人去管这些，只是屏住呼吸全副身心盯紧了对方每一个小动作。
赌徒道：“扔掉你的枪。”
林致急切道：“不行！”
顾子尧不说话，目光从林致脸上扫过，移到抵在他太阳穴的枪上，又移向他们身后，似是在犹豫。
“现在。”赌徒加重了语气，隐隐透着狠戾。
顾子尧终于妥协了，扬手一抛，枪支落在三四米远的甲板地面上。
那三名下属立刻一拥而上，按住了顾子尧。
“怎么样，红桃A，现在你后不后悔刚刚没答应我的提议？”赌徒悠然道，“但是很可惜，没时间了，看在相识三年的份上，我可以让你比他晚死一会儿。”
他举起枪，手指已经放到扳机上。
“等等。”林致打断，见他动作微微一停，飞快道，“这么轻松就送我们去死，好像不大符合你一贯的审美。”
赌徒明知道他只是在拖延时间，但大抵所有胜券在握的人都有这毛病，想看自己一只手就能碾死的蚂蚁多挣扎上一会儿，于是他问：“你想怎么样？”
林致微微一笑：“很简单。”
顾子尧看见他目光很温柔地望过来，落在自己身上，语气轻缓，吐出的字句却是惊人。
“戏剧没看到结尾，不觉得很遗憾吗？今天场景也很合适，不如我来给你补一场大结局。”林致不再看顾子尧，尾音上扬，无端带出几分以往红桃A的蛊惑与冰冷，“三年前我没能......杀了他，今天就让我来动手如何？”
“你不心疼？”
“心疼。就因为心疼，所以不放心你动手。”林致道，“你不心动？”
赌徒唇边笑意放大，叹道：“我是真的很惋惜不能留下你，多么让人无法拒绝的请求。”
他示意属下扔把手枪给林致：“请。”
林致尽量不去看顾子尧脸上尚未褪去的惊愕与困惑，拼力握紧手枪，控制轻微发抖的手指。这一幕对他来说其实无比熟悉，他早已在梦中经历了无数遍。
他此时只希望接下来不要按照梦里惯常的剧本来演。
一定能赶上。他闭了闭眼，感觉到冷汗打湿了睫毛。一定要赶上。
下一刻，枪声响了。
不过不是一下，而是一连串。
按着顾子尧的几人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应声倒下，长久枪林弹雨中游走的本能让赌徒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冲着他眉心而去的子弹，作为代价，他也不得不放开了对林致的钳制。
身着和顾子尧同样款式作战服的年轻人自二楼翻身跃下，落地轻捷如猫科动物，眯起眼睛偏头道：“做人不要太自负，不过多谢你的自负。”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在楼上潜伏了多久，这人简直悄无声息得像只幽灵。
顾子尧已经拿回了自己的佩枪，几步上前抓住林致：“没事吧？”
林致摇摇头：“没事。”
顾子尧稍微安心了些，望向乔殊，得到肯定的回应，这才把全副心思转回护栏前的赌徒身上。
这人正冷眼看他们几个寒暄，唇边挂着古怪的微笑：“聊完了？你们过来得很快啊。”
“总局下大本钱研发的最新智能追踪技术，想不到也不怪你们。”乔殊道，“黑帮嘛，学历门槛确实堪忧。”
林致悄悄轻按乔殊手腕，示意他这时候不要过分激怒对方。
“赌徒先生。”他上前一步，此时双方处境倒转，但他语气依然平和如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换一种解决方式。”
“哦？”男人似笑非笑道，“谈判吗？”
“可以这么说。”林致平稳道，“即使是你，现在也没把握全身而退吧，与其在这里继续无意义的僵持，不如好好谈谈。”
“即使是你们，不也没把握将我抓回去？我凭什么接受这个提议？”
“凭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顾子尧冷声道。
“我们不介意现在就取走你的性命。”乔殊接话，“你的命挺抢手的，但是很可惜，在我们这里，价值还差上那么一点儿。”
“我明白了，你们想要……玛蒙的资料，对吗？”赌徒好似找到了筹码，重新笑起来，“嗯，确实到火候了，三三两两的病例还只是引人怀疑，等新闻密集爆发的时候，不知道要混乱成什么样子。”
他回头望了望海面，拿枪柄一敲护栏，发出铛的悠长声响，片刻后似乎拿定了主意：“我给的信息，你们敢信？”
“为什么不呢？”林致一笑：“赌徒先生，你说我懂你，那么基于我对你的了解，作为这场游戏暂时的输家，交出一定筹码并不过分吧？”
“好吧。”他叹口气，摊一摊手，“没有规则的游戏确实无趣，作为这一局的奖励，红桃A，我可以交给你们一些信息。”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安瓿瓶，此时天色更暗，太阳西沉，然而那瓶子里的液体仿佛会发光，自顾自闪烁着幽蓝色泽。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发明。”他道，“我大概可以这么形容……它会赐予你一场梦，非常漫长又非常真实的梦境，听说有个流传广泛的民间故事叫做‘黄粱一梦’，跟那个差不多吧。”
“更详细的体验信息，你们应该有不少样本可以去调查。”他目光有意无意从林致身上扫过，“就不必我多费唇舌了。或者你们想亲身体验一下的话，就最好不过……”
他的神情让乔殊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当即出声打断这装神弄鬼的絮叨：“少废话，解药呢？”
“这又不是毒药，何来解药一说。”赌徒笑了，转身又去看海面，全然不在意他们会不会在他背后开枪，“这可是好东西，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它唯一的功能就是给你一场逼真的梦，至于梦醒了能不能再回到现实，和它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么，生产药物的地址呢？”林致问。
赌徒却只是低头看看表，答非所问道：“时间差不多了。”
话音未落，未等林致三人反应过来，他撑着护栏敏捷翻过去，停也不停，竟直接跃向了大海。
顾子尧立即开枪，数枚子弹噼里啪啦在甲板上擦出火星，也不知有没有射中，海面溅起巨大浪花，林致追上去两步，只来得及听见赌徒几乎淹没在水声里的最后一句话。
“红桃A，我期待梦境中的重逢。”
TBC
